大连万达青训天价索赔案，北京朝阳法院向中国足协发送司法建议函之解读

一、案件简介

2012年8月4日，原告大连万达公司作为甲方与被告王某澳作为乙方，被告王某华作为丙方签订《培训协议书》，约定王某澳作为原告的注册业余球员，赴西班牙马德里竞技足球俱乐部接受足球培训，王某华作为王某澳的监护人，同意王某澳的申请及原告对王某澳的派遣。2018年1月，王某澳加入丹麦瓦埃勒足球俱乐部。

原告主张王某澳在未取得其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加盟丹麦瓦埃勒足球俱乐部，构成违约，并给其造成巨大损失，要求二被告向原告支付原告因履行协议支出的所有费用3 027 432元及违约金1700万元。

该案后经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主持调解，当事人已自愿达成调解协议。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朝阳法院发现体育纠纷管辖和青少年足球培训违约赔偿及联合机制补偿制度现存漏洞，并于今年5月19日向国家体育总局和中国足球协会发送司法建议。

二、司法建议函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在向中国足球协会的去函中建议如下：

一、将《中国足球协会章程（2019年8月）》第五十四条第一款规定修改为：“除本章程和国际足联另有规定外，本会及本会管辖范围内的足球组织和足球从业人员应将有关争议提交本会或国际足联的有关机构解决。”

二、删除《中国足球协会仲裁委员会工作规则》第四条规定（仲裁委员会处理纠纷案件实行一裁终局制度）。

三、进一步完善青少年球员的培训补偿和联合机制补偿制度，规定在球员违约的情况下青训机构的损失赔偿计算方法，以及在法院判决球员承担违约赔偿之后，球员能否自由与其他单位签订工作合同，其他单位是否还需向原青训单位支付培训补偿或联合机制补偿费用。

三、解读

北京华城律师事务所体育与法律研究中心董双全律师认为，该司法建议着重于加快推进建立专门体育仲裁制度，修改足球协会章程及相关工作规则，完善青少年足球培训违约赔偿和联合机制补偿制度，简要解读如下：

1.北京朝阳区法院能够受理该案，召开专门研讨会，并且今年发送司法建议，应该为其点赞。尤其是该院提出：足协“不得将争议诉诸法院”和“一裁终局”的规定与诉权保护的法律原则存在冲突，可能损害当事人诉权，并容易招致合法性质疑，存在一定的法律风险。该案可看做是中国体育法发展的里程碑事件。

国际足联章程规定：成员国协会必须独立管理其事务，并确保其事务不受任何第三方的影响。但司法建议至少说明中国现行体育组织的自身治理存在一定问题。

董律师认为，北京朝阳区法院针对该案进行调解实质上并未给出最终答案，事实上青训补偿案件具有特殊性，法院审理很难做出裁决，因为青训补偿国际足联规则、中国足协的政策与中国法律存在某种冲突。如果仅以教育培训合同为案由进行审理，将会给整个青训行业带来极大挑战。

2. 针对朝阳法院司法建议中，青训机构的损失赔偿是否能按照培训补偿和联合机制补偿计算的问题，董律师认为这和一国的体育产业发展相关。例如巴西相关法律规定：如果球员拒绝与培训俱乐部续签合同，即使培训俱乐部与该球员的合同到期后，球员收到第三方俱乐部要约，培训俱乐部也可以要求该第三方俱乐部向其支付赔偿，赔偿金额最高可达该第三方俱乐部向球员承诺的最高薪酬的200倍。巴西法律之所以这么规定，是为了鼓励俱乐部增加在球员培训方面的投资，避免俱乐部因球员提前终止合同而遭受经济损失。

如此看来，万达提出的2000万索赔要求貌似有一定的合理性。当然如果法院径行判决，是很难达到这个金额的。此类案件如通过专业的体育仲裁机构审理并由其裁决将会更加适当。

3.关于朝阳法院司法建议中提出的：进一步修改完善足球协会章程及相关工作规则。体育自治是体育法的热点话题。体育组织的架构规则程序是否合理，透明度，运动员方的介入和参与，以及当前新冠疫情背景下体育自治的局限性等都值得进一步探讨。近期中超联赛裁判判罚出现大量的争议，经常上热搜，也值得足球管理机构反思。

4.针对体育争议的解决，董律师注意到体育纠纷尤其是足球行业的纠纷，目前主要矛盾多集中在产业链两端即青训和俱乐部解散的情形，当务之急是解决法院应管辖受理上述体育纠纷的问题。

关于将来体育仲裁机构的建立，建议裁决执行依靠体育组织内部纪律处罚即可，因此不必考虑过多其它部门不予配合的问题。同时，也要加强仲裁员的选任工作，因为根据商事仲裁的经验教训，仲裁裁决如果错误将是灾难性的，很难更改。

上述解读根据董双全律师在参加由山东省法学会体育法学研究会、北京市法学会体育法学与奥林匹克法律事务研究会、中国政法大学体育法研究所、山东大学（威海）体育法治研究中心26日联合主办的“纪念《仲裁法》施行25周年与我国独立体育仲裁制度的构建”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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